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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连岛，古称鹰游山岛。连岛以东为黄海海域，但在中国沿海渔区图中却保留了“东海渔区”的历史名称。想不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岛海边，却隐伏着秦汉两代东海琅玡郡界域刻石。 ■踏破铁鞋无觅处 1994年4月22日，作为海州区文化形象的“秦东门”石雕在新建路广场组装完毕，碑身刻石勒铭曰“阙者秦始皇所立，名之秦东门阙，事在《史记》”。源引自《东海庙碑记》。作为雕塑艺术作品放在海州自然无可厚非，但秦代如作为地理标志，它的指代意义应该十分严格，怎么会在海州孔望山立碑作为刚刚统一的秦帝国的东部边界呢？凭直觉我感到《东海庙碑记》可能纪实有误，但拿不出证据证明我的怀疑。 说来也巧，在去年的夏文化研讨会上，市文管会为与会者每人提供了一份《连云港市文物概况》。其中“东连岛东海琅玡郡界域刻石”介绍：1987年发现于东连岛羊窝头的刻石，“文四行”，“字体为隶书带篆意，现存33字尚可辨认，刻石文字可缀联句，录如下‘东海郡朐与琅玡郡柜为界，朐北界尽，因诸山山南水以北，柜西直况□，□与柜分，高□为界，东各承无极’。”据介绍，时代断定为西汉。另一处1998年在苏马湾发现的刻石，“文12行，计60个字，隶体带篆意”，刻石内容如下：“东海郡朐与琅玡郡柜为界，因诸山以南属朐，水以北属柜。西直况其，朐与柜分，高陌为界。东各承无极。始建国四年四月朔乙卯，以使者徐州牧治所书造”。 以前也曾看到市内报刊关于上述石刻的报道，因相隔时间长，所以没有在意。现在两块碑文放在一起，马上发现羊窝头碑文释读有误，碑文应为：“东海郡朐与琅玡郡柜为界，朐北界尽，因诸山以南（属朐），水以北（属）柜，西直况（其），（朐）与柜分，高（陌）为界，东各承无极”。前碑除没有后碑的纪年文字外，比后碑多了个“朐北界尽”四字。会后查阅了《古韵盛迹》中李洪波、高伟撰写的“石上墨韵”对石刻的介绍和照片。经反复推敲，两碑非同一字体，内容大致相同，因此不应是始建国时同时立的两块碑，而且苏马湾碑是抄录羊窝头碑文，且王莽不会在这么近的地方重复刻石，因为这并不是现代的界桩。根据《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笔者推定羊窝头刻石可能为秦始皇三十五年的刻石，也就是所谓的“秦东门”。 要解决这一问题，首先必须对古文和碑刻要准确释读。《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是指：在朐县的东海山上刻石，作为秦东门。后颜师古等给朐县加注，曰“立石海上以为东门阙”，给大家凭空带来了一个“东门阙”。《辞源》对“阙”的解释是：古代宫殿、祠庙和陵庙前的建筑物，通常左右各一，建成高台，台上起楼观。以两阙之间有空缺，故名阙或双阙。有的用石雕砌而成，为记官爵、功绩和装饰之用。 《古代汉语辞海》对“阡”的释文是：田间的土埂、小路。南北为“阡”，东西为“陌”。因此，羊窝头石刻的释义是：东海郡朐县与琅玡郡柜县为界，朐县最北部边界到此为止，顺着诸山以南属朐县，水以北属柜县，西边一直到况其县。朐与柜县的划分，以高处东西向小路为界，东部没有边界。 ■隶书不能定秦汉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文字对于人类文明来说，仅次于火的发明。汉字是汉族先民创造的一种文字，据认为汉字的源头有两个，一是刻划记号，一是原始绘画，产生于距今4000—7800年之间。汉字的演变分为两个阶段，即古文字阶段和今文字阶段。 古文，是指殷商至秦代文字。商至西汉期间甲骨文、金文、石刻文和简帛朱墨手迹为主要的书体，秦以后的隶、楷、行、草则是今文了。秦统一六国后，命李斯统一文字，小篆成为标准文字，称为秦篆。现在能看到的残存的秦代石刻文字泰山刻石，仅有九个半字，琅玡台刻石86字。《古代汉语》有隶书产生秦代之说，《说文解字·序》载“秦烧灭经书，涤除旧典，大发吏卒，兴戍役，官狱职务繁。初有隶书，以趣约易。”《汉书·艺文志》记载：“是时（指秦代）始建隶书矣，起于官狱多事，苟趋省易，施之徒隶也。”并把这种早期的古隶，称为秦隶。既然隶书秦代就有，就不能认为秦代全国只通行小篆，同时也不能据此认定羊窝头刻石为汉代。 说到书体，秦始皇四次东巡，李斯只是二十八年、三十七年随秦始皇出游，而二十八年泰山封禅因大雨实际没有刻石或者没人见到过刻石。上述两块秦碑都是秦二世二年李斯陪同胡亥东巡时刻的，书体因而是小篆，称为“李斯碑”。而羊窝头刻石是秦始皇三十五年设立，并没有派李斯书石，而指派另外的书法家书石，因而使用“秦隶”而不是小篆。同时又不是秦始皇刻石，因此胡亥也就不需要带着李斯再重刻。 ■东海郡立于秦 秦朝是中国第一个实行郡县制的王朝，但《史记》没有地理志或州郡志，“汉承秦制”，只有以汉书作为基准。笔者半年内专心研究了东海郡和海州从秦到清的历史沿革。 1993年在东海县温泉镇尹湾村出土的西汉东海郡功曹师饶墓中出土的木牍竹简，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依据。西汉东海郡包括县18，邑2，侯国18，共38个县、邑、侯国。 东海郡是何时设立的呢？《史记·陈涉世家第十八》载：“二世元年……陈王初即位，陵人秦嘉，铚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史记·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载：“追项籍，籍已死，因东定楚地泗川、东海郡，凡得二十二县。”因此，东海郡为秦设《史记》已确载，而且就叫东海郡，治于郯。而所谓“高祖立”、“高帝置”、“汉高更名”均为后人错注。对照郭沫若《中国史稿地图集》，《中国历史大辞典·秦时期形势图》，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北京大学张传玺《中国古代史教学参考地图集》，都标明东海郡为秦设。 《赣榆县志》对赣榆县为秦置提供了证据，即西安兵马俑刑徒墓中出土“赣榆距”、“赣榆得”字样，其中“榆”字为“扌”旁。柜县为秦设无考。《莒南县志载》：“团林乡埃沟村到江苏省赣榆县海州湾7.5公里，是莒南县至黄海最近处。”《史记·孝文本纪第十》：“（三年）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乃立赵幽王少子强擂为河间王，以齐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从榆推断，柜也可为拒。《后汉书》东汉有莒县，柜、拒、剧、莒应为同音假借。柜县可能就是位于赣榆县南北两侧的莒县，就像今天的文登一样两侧靠海。后来，莒县的东南部被划入况其或赣榆县。 ■郦道元错指始皇碑 沂沭泗原是淮河下游的三条支流，南宋以后黄河长期夺泗、夺淮，1668年郯城8.5级大地震以及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导沭整沂”工程，改变了沂沭河作为淮河支流的地位，沭阳县由沭河之阳变为新沂河之阴，也使赣榆县新沭河以南112个村庄因为便于管理而划入东海县。这些自然地貌的改变使我们以今天的现状来看待历史问题，容易造成判断失误。 郦道元《水经注·淮水》详细介绍了淮河水系，两处提到秦始皇立石。“北为游水，历朐县与沭合。又逕朐山西，山侧有朐县故城，秦始皇三十五年，于朐县立石海上，以为秦之东门。”“游水又东逕赣榆县北，东侧巨海，有《秦始皇碑》在山上，去海一百五十步，所见东北倾石，长一丈八尺，广五尺，厚三尺八寸，一行一十二字。” 翻开《魏书·地形志》，这里赣榆为东海郡之治所，海州驻地为东彭城郡龙沮，琅玡郡治所不在朐县而在海安县。《水经注》之“赣榆县北，东侧巨（大）海”所指位置即是连岛。根据《中国历史大辞典》载北魏的度量衡制度，每尺合28厘米。“长一丈八尺，广五尺。厚三尺八寸”，为5.04×1.4×1.064米，与苏马湾刻石5.5×1.6×1米相近，但与羊窝头不符。苏马湾刻石一行12字也相符，而羊窝头一行只8字。苏马湾到海边150步是可以步量的，但羊窝头刻石位于榛莽乱石之中，根本迈不开步，这也成为刻石保存至今的有利条件。而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所指之秦始皇刻石却是误指苏马湾，但苏马湾有明确的纪年，说明郦道元没有到过东西连岛。 ■发现秦碑的意义 秦始皇为了显示秦帝国疆域的广大，在琅玡立碑：“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王帝，泽及牛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因而三十五年设立东海郡时，无需重刻琅玡碑的内容，因为在东海上秦帝国的最东端，又是东海郡和琅玡郡的分界点，所以只有选择羊窝头这个东海岛的最东端。不会在秦山岛，因为它不在“朐界中”且比连岛偏西。羊窝头碑不会是西汉前三帝所立，因为《史记》、《汉书》均无记载，司马迁不会漏记。两碑不会是汉莽双碑，从碑文就可以看出来。汉碑漏了不该漏的“朐北界尽”，多了应该省的“东各承无极”。 王莽为何要立碑呢？也是因为要宣扬新莽王朝疆域的广大。《汉书·王莽传第六十九上》“元始五年，莽既致太平，北伐匈奴，东致海外，南怀黄支，惟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将平宪等多持金币诱化羌，使献地，愿内属。” 王莽向王太后奏曰：“今谨案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请受良愿等所献地为西海郡。”公元9年，王莽篡汉，建立新朝，改年号始建国。天凤元年，调整州郡分界并改名等，全国范围内共计一百二十五郡，二千二百零三县。但在苏马湾立碑时，东海郡尚未改名。由于秦始皇已在羊窝头立碑，为了保证纬度方向不变，只能从羊窝头向西寻找到相距两公里的苏马湾的一块石头书碑以显示新莽王朝强大，两碑与咸阳阿房宫纬度都相差25′。该碑“以使者徐州牧治所书造”的“以、为、代”误读，这里是指当时的徐州牧代表中央政府作为立碑使者。据查证，立碑时间为公元12年夏历三月初一日。 据此推定，羊窝头石刻就是始皇三十五年“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的界域刻石。 这项研究的意义有哪些？ 一、“秦东门”界域刻石比琅玡台和泰山李斯碑还早4年，已历2217年，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秦代刻石，是珍贵的国家级文物，甚至应该登录世界文化遗产。必须绝对保护东连岛村至连云港海洋站一线海岸线和自然生态。秦碑的发现将促进连云港市申报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进程。把连岛、秦山岛、海州湾度假区、徐福村作为秦文化旅游区规划的条件已经成熟。 二、连云港市位于中国大陆海岸线的中部。中国的大地原点在陕西的泾阳，羊窝头刻石与中国大地的原点纬度坐标仅相差13′。我国的大地测量网由54北京椭球系改变为80西安椭球系，以西安作为测量中心则更为科学。兰州是中国的几何中心，乌鲁木齐是为亚洲大陆的地理中心，从连云港开始，经郑州、西安、兰州、乌鲁木齐的陇海兰新铁路是贯穿中国东西部的惟一大通道，号称“新亚欧大陆桥”，向西过中亚，到伊斯坦布尔，进入欧洲，就是所谓的“新丝绸之路”，这条路将串联古希腊、伊斯兰、古印度和中国等世界四大文化圈，对文化的传播和旅游的促进意义十分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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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5 15:46
